王蜀桂的道聽塗說

前後僅九天的印度行，竟然要花二十四小時在火車上，對想看名勝古蹟的觀光客來說，肯定要嘔死。可是對我們這群想體驗印度平民生活的人來說，就是新經驗、好點子。

        加爾各答火車站是一排古典的歐洲建築，有好幾棟兩層樓房，每幢樓房兩端為三樓，樓頂則有半圓及椎形尖塔，造型簡潔。外牆基本是磚紅色，但是拱形窗戶及陽台，卻是黃色，看來像鑲上黃邊的建築，十分好看。這座至少百年的建築物，在台灣可列入一級古蹟，供人瞻仰；而在印度卻仍擔負重任，成為加爾各答的門戶。

     火車至今仍是印度人最重要的交通工具，所以火車站的規模大不說，從早到晚都是人潮滾滾。我們幸好有識途老馬「歡常」的引路，不像台灣必須經過剪票的關卡，直接走進第九月台等車。只是，月台內為旅客準備的座位很少，我們近三十人的大團體，只好在較沒人走動的一隅等待。

我熟悉的中國大陸，搭火車可麻煩，大多數車站都設有像飛機場的Ｘ光行李檢查帶；站務人員如果懷疑乘客為歹徒，還要翻箱徹查。行李通過檢查的乘客，買軟座、軟臥的旅客，如果想到有冷氣的候車室，又得花點小錢買門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加爾各答車站一瞥

由於提早到火車站等車，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觀察站內百態。我第一個發現是火車站大得驚人，站內居然有十五個月台，而每個月台又有AB之分。每個月台內都停不少私家轎車，小貨車、摩托車都在月台間穿梭。

印度真是新舊雜陳的地方，抬頭可見到電子告示牌，傳達最新的訊息。原以為印度還是燒煤的蒸氣火車，可是停在月台的幾種不同的火車，都已進入電氣化。站內除了以汽車搬運貨物外，來來往往的人力板車也不少，而把貨物頂在頭上的苦力更多。至於旅客穿著，從西裝，洋裝到戴小白帽、白衣的伊斯蘭男子，以及著印度紗麗的女子……我看得眼花撩亂。

我們對加爾各答混亂的交通感到憂心，所以當天起床後就直奔火車站。好整以暇的等車，就想到大家還未吃早餐，於是派幾個年輕人去買早飯，順便買些乾糧，做為車上的零食。沒想到「採買」一去就沒蹤影，而有的夥伴上個廁所，順便帶回餅乾、點心。莫非外務迷路？想到這裡，我立即往商店街尋找「亡羊」。

這才看出站內兩邊，各有一條商店街，每間店面大約三～四坪，賣的東西有：食品、書籍、旅行包、衣服……我一眼就見到我們的人，原來他們看中印度特產的苧麻手提袋，正在瘋狂大採購。更令我訝異的是，同樣款式、大小的袋子，在地鐵出口一個賣六十盧比；加爾各答菜市場，一個賣三十盧比；站內小店卻只要二十五元。難怪已知包包行情的夥伴「凍未條」，卻忘了痴痴等吃早餐的老弱殘兵。

     在印度街頭，隨時可見到混身髒兮兮的小孩求乞或打工，可是這個在車站擦鞋的孩童，頭髮修剪整齊，衣褲乾淨，腳趿雙黑色塑膠拖鞋。擦鞋童外表如此清爽、俐落，我不知是印度政府的規定？或是在火車站擦鞋，收入不錯，有能力打扮自己？

     終於要上火車，這時才發現大多數團員的手上，多了幾個印花大麻袋。姜樂義打趣的說：「他們返鄉後，人人手中提麻袋，曲冰豈不變成印度村！」康念慈的觀察是：「印度真是個亂碼國家，很多事都不能以常理來解釋！」我呢？只要不看、不想貧民，就覺得印度是挺有趣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上車啦！

在上火車之前，只聽說要坐二十四小時，就覺得旅途太漫長；再聽印度朋友提醒：「小心看管行李，別被陌生人拿走！」直覺車廂內是危機四伏的險地。我們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月台，一眼就發現火車的色彩很熟悉，簡直就是台灣平快車的姐妹。走進車廂，我們立即發現是冷氣火車，真是大出意料之外。

坐上火車，才發現我們沒有剪票，就直接進入車廂；而下了火車，也沒有收票的出口，這是和台灣坐火車最大的差異。火車行進後，兩位鐵路局職員到每個人前查票。我們廿八人的團體，列車員查核半天，一切OK後，直到下車就沒人再來查票。

     據說印度境內火車軌道有寬窄不同的規格，一踏入車廂，就感覺比台灣火車寬多了。乍看我們坐的火車，有點像大陸的硬臥，但比大陸硬臥乾淨多了。可是細觀察，就會發現印度的設計較巧妙，可載較多的旅客。因為大陸硬臥以兩個上、中、下的床位為一組，走道旁有單人座位。如果六名乘客不相識，買中、上床位的人，不是整天窩在床上，就是搶靠窗的椅子。

反觀這列印度火車，一邊是兩排的三人座，六人像坐在自家客廳般自在。想睡的時候，靠背吊起來，就是一張床。另一面窗有兩張對望的椅子，兩張椅子拉出來，就是張床；椅上則是張固定的床，這兩張床與六張床垂直，也就是一個區塊有八張床。印度人真的很聰明，這樣分配的車廂，一點也不覺擁擠。或許坐這種票價較貴火車的印度人，屬於中上階層，因此車內很安靜。最令我們訝異的是：這趟一千四百多公里的路程，車資僅一千多元（台幣），便宜得不像話。

我開始對車上廁所好奇，於是在車廂前後巡邏一遍，發現前後各有兩個廁所，旁邊就有洗手台，都是不鏽鋼製品，看來很乾淨。這點又讓我忍不住拿印度和大陸相比，儘管兩地火車上乘客的排泄，似乎都直接落在軌道，印度火車上的工作人員，不會隨時將廁所門上鎖。乘客的公德心，兩地似乎不相上下，因為火車快到新德里時，我們那節車廂的廁所已髒得慘不忍睹。

「窺看印度」一書中作者提到：「印度火車靠站常停十多分鐘，乘客可下車到月台採購食品」。火車第一次停站，我沒見到有乘客下車買東西，還在詑異時，火車竟起動了！好險！真是「盡信書不如無書」。還好有一站，我發現印度旅客下車買飲料，我才敢下車拍張照，但也不敢待太久。

     半路上，一位戴白帽，一身白色衣褲的回教中年男子上車，就坐在我們旁的垂直位子，因此他的一舉一動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。他真是虔誠的穆斯林，雖不能跪地朝拜阿拉，但是隨時誦經。可是他一上車，就把所有的行李都以鐵鍊加鎖的保護，看在我們的眼裡，真有「草木皆兵」的感覺。  

火車停靠在終點站─新德里。我們還未下車，就見到幾個身穿紅色長袖上衣的男子進入車廂。由於急著下車，我沒關心這批不速之客，可是當我們走上天橋，在擁擠的人潮中，發現方才那批紅衣人，每個人頭上至少頂一個大行李箱，有的人除頭頂兩三個大箱子外，左右手還掛著旅行袋。原來他們是台灣火車站，早年為旅客扛行季的挑夫，這種工作在台鐵早就消失了。

     我們回台後，同一路線的火車大車禍，傷亡慘重。看到那則消息，我們都感謝上天一路庇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