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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萬金村特殊的人文景觀 

     記得我第一次單獨去萬金村,余萬德神父到內埔接我,當車子進村口,立即見到屹立在路旁的聖母塑像,感覺非常親切。這幾年我都是搭客運車到萬金,可能走的路線不同,就不再見到那座保祐全村,充滿洋味的聖母像。

     在村內道路邊,住家的騎樓前,處處可見到聖母山洞,瑪利亞在村民心中的地位,可能勝過耶穌基督,雖然這種熱誠與純正的天主教信仰有所衝突。村民喜愛的聖母形象,臉孔要像好來塢女星般濃妝豔抹,頭髮則是金色鬈髮披肩,身上穿寶藍色的長袍。素淨、樸實的聖母塑像,在萬金村內很難找到知音。

  

     萬金村民對聖母瑪利亞的熱愛,可從每年三次(即五月最後一週的週日晚、八月十五日,及十二月第二個星期天)看出,村民抬著坐在木材雕刻神轎內的聖母塑像,環繞萬金、赤山兩聚落遊行。據說每次遊行前的籌備會議,都會為了赤山的路線而爭辯。通常十二月那次的遊行,以外地教友為主,萬金教友在部落的街頭巷尾觀望。

     走在萬金村的柏油路上,只見家家戶戶門上,都貼著教會製作的天使祈福(教會本土化的門神)的新春貼紙。進入教友家庭的客廳,多掛著十字架,以及耶穌、聖母瑪利亞、最後晚餐等畫像,散發濃郁的西洋風味。

     潘謙銘曾回憶起二十多年前,萬金天主堂的鐘樓,每天早、午、晚三次敲鐘,村內教友立即站起來念三鐘經。他說著說著,我想起米勒那幅名畫「拾穗」村民正在晚禱的神情。洪神父整修教堂後,換上電子鐘,卻因時常失誤──在不該敲鐘時發聲,村民被愚弄多次後,電子鐘也被開除,鐘聲自此從萬金的天空消失。

     最近萬金村有新鄰居,那就是三十多位隱修會修女(以祈禱、做手工為生活重心,進入修院即不可再外出)搬進新建的隱修院。修院敲鐘聲是大小鐘一起作響,讓村民驚嚇萬分,因為太像火災時敲打的鐘聲。

      原來以往萬金村的鐘聲,隨著節拍有不同的意義,村民因從小聽到大,也知道其中的含意。再比如村中有人蒙主恩召,就會傳出打得極慢的鐘聲,村民聽到後,會到教堂打聽亡者是誰?然後大家一起到喪家祈禱。

從隱修院的亂鐘聲,讓中年教友想起久違的鐘聲,開始蘊釀再恢復打鐘的傳統,該是好的開始。

     儘管萬金人對信仰極虔誠,隨著時代的開放,與各族群的交流,再加上很多村民為謀生,比如土水師傅參與建廟的工作;彩繪師傅為寺廟畫神像;會武術的人為小廟訓練宋江陣、八家將等民俗技藝;西說米為佛、道教徒送葬……等工作。

    有的村民在朋友的聳恿下,到村子附近極少數的小廟卜卦、問神,由於乩童知道他們是天主教徒,不要他們燒紙錢,而是比照天主教以聖水代替符水;以望彌撒替代祭拜神明。幾年前,我初次聽萬金朋友談起,忍不住為小廟天主教化而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基督信仰對萬金人的影響

     從萬金村的房舍,看不出宗教對村民的影響,可是了解他們的想法和作風後,會發現西班牙神父,一百多年來,沒白住在台灣農村。就因為教友不迷信、不算八字的風俗,竟成為鄰村客家人托嬰的好地方。

     客家人習慣在孩子出生後,請算命仙排八字,如果孩子的八字與家庭緣薄;或是和父母八字對沖;或是常生病,不好養育等問題。客家人就會將子女送給萬金人哺養,所以萬金村內,有不少流著客家血液的萬金人。

     我曾在萬金村喝過喜酒,他們就像一般農村辦喜事,搭舞台請康樂團表演。我發現女主持人的穿著保守,說話也乾淨,當然更沒有鄉下常見的脫衣女郎。我又請教謙銘,他的答案是:「神父禁止傷風敗俗的表演,曾經有戶辦喜事,外村朋友送脫衣秀,那天喝喜酒的村民在震驚之餘,立即喊停!紛紛指責主人,星期天神父在教堂再訓誡一番。連康樂隊的團主都知道萬金村的禁忌,到萬金主持唱歌的歌手,從穿著、說話、表演都中規中矩,沒人敢脫線演出。

     從屏東市搬到萬金村定居的歌手嘉雯,所以選擇長住萬金,理由就是萬金人的保守、正派、熱情。

     萬金村外有極大的萬金營區,據說當軍營即將搬來,經營色情業的老闆,想就便在萬金村內開妓女戶,立即遭到神父和全村人的強烈反對,業者無法租到或購買土地及房舍,因為賣淫是教會最反對的事。也因此,萬金村至今未受到色情業的污染。

     有位常在萬金走動的朋友,他對萬金的評語是:「人間天堂」,理由是:「萬金人比較不會趨炎附勢,對落難的異鄉人特別友善。我最落魄的時候,來到萬金村,每到吃飯的時候,都有鄰居主動邀請我去他家吃飯。我在村裡住了好幾個月,沒嘗過饑餓的滋味。」

     萬金人的人情味,不僅安慰失意人,對遭受排斥的人,同樣伸出溫暖的手,接納外村人。記得多年前,我到萬金時,在教堂前的榕樹下,見到一位阿公,開心的和村民打招呼,抬摃。

     謙銘告訴我:「他是鄰村的客家人,是棺材店老闆。他的職業使他成為村人中不祥的代名詞,沒人願和他來往。他來到萬金村,大家都對他很友善,把他當成自家人,所以他幾乎每天都在萬金走動,特別是逢年過節,因他沒有別的地方可去。他知道教會的墓地,只有教友才能進入,因此他想信教,百年後可以和教友做伴。」

     這位老闆後來領洗了,過沒多久就病逝,自然也如願,永久和教友為鄰。據說很多原來不信天主教的人,遷入萬金村後,在宗教氣氛的薰陶下,再加上教會公墓的便宜,維護及整理都不錯,種種的考量下,主動的研究天主教的教義,而後就成為一家人。

     我常認為住在萬金教堂的西班牙神父,是該村的訓導主任,隨時注意村民的言行,太不像樣就會出面教訓。只是現在年輕人多出外工作,神父鞭長莫及;中年人忙著謀生活,沒時間找神父抬槓;據說現在的神父不重視老人,時間最多的老人,懶得和話不投機的神父交談,所以目前神父的耳線比以往神父少多了,周遭子民做什麼,他可能搞不清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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