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蜀桂的道聽塗說

     四年前，隨友人到印尼棉蘭省親。她回娘家除為父母過壽外，參加姪女喜宴是另一重要任務，我因此有幸目睹印尼華人的婚宴場面。今年隨江姐返重慶，又遇上喜宴，是她外甥娶妻。

     我從江姐談論兒子和外甥的婚宴，覺得重慶年輕男女決定結婚，先到政府（那個單位？我不知）登記就可。喜宴不急著請，先看兩人相處情況，雙方家長再談請客事宜；而新潮的當事人，不要大人干預，完全自我做主。

江姐兒子結婚半年後才請至親喝喜酒，從拍婚紗照到訂席，都是小倆口的事。她妹妹兒子的婚事呢？也是先註冊，一年後？（我粗略的印象）才談請酒等瑣事；好像不管婚妙照、或喜宴場地及訂餐，都是女方主導，而費用則由男方埋單。更有趣的是：新人去泰國普吉島度蜜月，公婆隨行，至於旅費，當然是男方付費。

喜酒訂在6月10日星期一的中午，這是很奇怪的日子。文革早就把看日子的封建惡習革除，他們為何選星期一？答案是：以往端午、中秋不放假的中國，這兩年開始放假。今年好像彌補虧欠人民的假，一放就是五天，即端午為週三，之前的週一、週二彈性放假，連週休二日共五天。

巴國城是重慶市新修的觀光古鎮，那天街上飯店幾乎都被喜宴包場。我們去的「巴國會館」中午有兩家辦喜宴，江姐外甥的喜宴場地，居然在地下室，對我來說，似乎第一次到地下室喝喜酒。

我在那天才知道重慶人的喜酒，不只吃一餐，吃完中餐後，親友開始打麻將，晚上再續餐。但以中餐較正式，也就是價格高，晚餐算簡餐，費用是中餐的對折。是否有歸寧酒？我忘了打聽。江家外甥的喜宴一桌1200元（約台幣6000元）；晚餐為600元。從這裡可看出，大陸物價頗高。

     聽江姐親戚說，重慶的喜宴都很準時，以我對炎黃子孫的了解，這是天方夜譚！果然，請柬上12點開席，直到12點40分客人才能動筷。遲到的原因不是等政治人物或名人，而是被婚禮秀的表演給延誤了！

     台灣的婚禮秀，基本上是飯店服務生的工作，重慶卻是新人的表演秀，連小花童都要參與。沒有彩排的秀，就得靠負責婚禮活動的公司人員在旁指導。在台灣婚宴若有司儀，妙語如珠，讓全場氣氛輕鬆愉快；那場司儀介紹新人父母，如泣如訴的聲調，讓我有如置身「告別式」的感受。我覺得真像一齣後現代荒謬劇，但置身同文卻不同腦的地方，我只能在肚內偷笑。

     我們進入餐廳，桌上已擺了酒、飲料、糖果盤內有（香煙、花生、葵瓜子和糖果）、以及五盤小菜。新人還未出場，工作人員開始一盤盤上菜，平面擺滿就往盤上疊羅漢。新人秀還未結束，所有的菜，連最後一道水果（西瓜）都擺上。

這種在餐桌上疊床架屋的擺盤方式，我可是生平第一次見識。我問江姐，好像重慶一向如此，沒人覺得不妥。想當然，儘管有蒸魚、熱湯，開飯時早就涼了，菜會好吃嗎？

我數一數，大盤加小盤，總共有十八道。說得上大菜的也只有一隻無味鴨、蒸鯧魚（和台灣的鯧魚同名卻未同種）、兩色蝦（一部份油炸，一部份水煮）、粉蒸肉（墊底的是炸豌豆）、炒兔肉、紅色的螃蟹加黃色炸玉米（這道有大菜的模樣，可惜螃蟹虛有其表，也就是一張沒肉的蟹殼，實際上是盤玉米）。

其他是什麼菜？有盤滷過再炒的蠶豆（我猜測的做法）、涼拌木耳、涼拌豬耳絲、涼拌海帶、拌鹹菜、炒茄子、蜜木瓜（好看卻不香、不甜）、膾娃娃菜（大白菜的迷你版）、蒸餃（四川人不是麵食族，蒸餃皮厚餡少，好吃嗎？）、絲瓜餛飩湯、白蘿蔔湯。大部份疊疊樂的菜餚，坐在會旋轉的轉盤上，可能因太重，行動極不便。

我研究了半天，無法相信這是宴席菜，感覺就是家常小吃，這樣說來就太貴了！因為台幣六千元，在台灣找人辦桌，絕對少不了三色拼盤、雞、鴨、魚、蝦、蟹、蹄膀等澎湃的好料，加上一道道熱騰騰的佳餚上桌，那才是赴宴！菜餚除了用料不講究，烹飪也馬虎外，服務的品質更差，因為從開飯後，餐廳工作人員都神隱。

     因為菜都擺在桌上，也因為真的沒什麼好吃的菜，很多桌客人不到半小時就離去。這時服務人員立即出現，把剩菜倒入大桶。我以為大陸人沒打包習慣，江姐媳婦說：「有什麼好帶！我們辦的喜酒因菜好吃，客人都打包帶走！」

     原來不是我嫌菜差，大家都不愛吃，難怪每桌剩的比吃進肚的多！據江家親戚分析，巴國城所在地原是農村，而女方家也住在農村，這些菜該是農家菜。就因為這頓飯太令人失望，江姐一家人和從成都來的親人，決定不吃晚餐，所以我就不知喜酒續攤的狀況。

     長期在台灣居住的江姐，對一桌席的合理價搞不清楚，她兒子兩年前才請眾親友喝喜酒，對當時一桌價錢記憶猶新。如果我沒記錯，似乎一桌才600多元，菜餚的質量都佳。因此他們認為酒席費不該那麼貴，於是有了各種推測。

我想可能設在觀光區的飯店，收費水漲船高。可是沒有服務的酒席，敢收那麼高的價錢，也令人咋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