旗津醫院的外配志工活動室成立,在印尼姐妹的邀約下,我去捧個人場。卻沒料到姐妹們煮的拿手好菜,竟然擺滿一長桌。外配志工以印尼姐妹為多,因此桌上以印尼菜為主。也因為這兩年對南洋菜的惡補,我能分辨印尼菜和越南菜。
那天的印尼菜有炒米粉、炒麵、咖哩雞、洋芋餅、小魚乾炒花生、蝦米炒空心菜、辣炒蝦仁、芋頭糕、印尼粿粽、印尼芋丸、香蘭蛋糕、薏仁湯。越南菜則有炸春卷、烤肉卷、涼拌雞絲、越式法國土司。有一大盤三色蛋,用小黃瓜、辣椒做盤飾,毫無疑問是台灣人的傑作。
什麼!炒米粉、炒麵是印尼食品!相信很多台灣同胞會抗議。如果了解嫁來台灣的印尼姐妹,百分之九十都是福建、廣東的移民,他們的祖輩將來自故鄉的米粉和麵條,再加入印尼的食材,比如小蔥頭、蝦膏……創造出南洋版的米粉和麵條,有何不可!
華人在東南亞移民的足跡,自然冒出中印、中越、中泰……混搭的菜餚。很多台灣人懷疑她們複製婆家菜,卻謊稱是家鄉菜,真是大誤解!其實華人移居印尼的年代上千年,因此印尼本地人(馬來人),早就習慣吃麵條、豆腐……
台灣人炒空心菜,習慣以蒜頭爆香。同樣的空心菜,印尼華人加入辣椒、蝦米、蝦膏後,不管香氣和滋味,都和我們的習慣不同。馬來西亞的華人,把這種做法的空心菜,取名為「馬來風光」。
我第一次在旗津阿繽的印尼店,看到「小魚乾炒花生」這道菜,以為她學自台灣,阿繽卻說是真正的印尼菜。現在我不會懷疑它不是印尼菜,因為它已在印尼落地生根了。
洋芋餅長得像麥當勞的麥克雞塊,吃到嘴裡滿口馬玲薯的味道,這道菜想來是荷蘭人殖民印尼時,留下來的混搭美食。
土黃色的咖哩雞,除了雞塊外,還有大白菜和菠蘿蜜的種子。我第一次吃菠蘿蜜種子,果然有點像菱角。這是秀鑾的傑作,問她有何香料?她說:「有紅蔥頭,一小截黃薑、芫荽子、小茴香、辣椒」。至於菠蘿蜜種子,要先煮熟,才能放入咖哩中燉煮。這是道個性溫和的咖哩,又是秀鑾自己調配的香料,味道相當好!
泡在椰漿中的芋丸,又讓台灣人眼熟,那不是九份有名的「芋圓」嗎!最不同的是加入大量的椰漿;其次台灣芋圓講究QQ的口感,印尼的芋丸則軟綿綿。
原來印尼芋丸的材料是芋頭和糯米粉;台灣芋圓的材料是芋頭加太白粉、地瓜粉。加的粉不一樣,口感自然不一樣。人對食物都有先入為主的偏見,台灣人自然愛QQ的芋圓。
記得有次科工館舉辦多元文化活動,印尼姐妹就教「芋丸」,當時觀眾立即疑問的說:「這怎麼是印尼食物?」可惜印尼姐妹不知食物隨著祖先的腳步在異地生根的歷史;更沒有想到原鄉版和印尼版的差別;當然也不曉得和台灣「芋圓」差異在那?她的無言,讓台灣人帶著疑團回家,這是許多推廣多元文化教育者最容易疏忽的地方。
兩個五彩繽紛的方盤,美是美,我看不出它的內容物為何?當印尼姐妹在它臉上畫線切塊,在紅辣椒,青蔥絲,黃蔥酥下,是厚厚的糕體。原來它就是台灣人熟悉的芋頭糕,由於摻的粉不多,口感紮實,芋頭味濃,可當主食。想當然這又是華人祖先帶到印尼的家鄉味,裝飾品則是印尼風,屬於中印混搭味。
以香蕉葉包的印尼粿粽,感覺靈感來自客家人的粿粄。印尼姐妹改良版是加入椰漿的甜食,再以香蕉葉摺成長方形的小包,放入蒸籠蒸熟。這道點心的香氣濃郁,白白軟軟的粿體,還不難吃。還是那句老話,如果能選擇,我還是愛吃客家的粄粽。
蘋果綠的香蘭蛋糕,看在台灣人眼中,第一個念頭是放了色素?卻不知那是台灣曾流行過的香蘭萃取液。由於台灣人的恐懼,也算主人的醫院帥哥,向外籍姐妹打聽色素的來源。當他知道是天然顏色,開心的告訴大家:「是一種葉子榨汁」的色彩。印尼姐妹不知葉子的中文名稱,於是出現這種含糊的答案。真的很可惜!
紅通通的辣炒蝦仁、雞塊中,夾雜宛如新鮮蠶豆的豆瓣。有姐妹說:「那是臭豆!」我看「知食份子」部落格,版主文章多次介紹臭豆。我一直以為它該像納豆是黃豆製品,散發臭味。沒想到本尊竟是翠綠的新鮮豆子。我吃了一瓣,一點也不臭,豆子卻硬中帶脆。豆子一點也不臭,為何得「臭」名,原來吃完臭豆後,人放的屁特別臭,因而得名。這道菜是當天所有菜餚,最合我的口味。
和印尼菜相比,越南菜的盤數少,外貎也不起眼,感覺黯然失色。原來光鮮亮麗越南的春卷,因為變成炸春卷,並不出色。裹上菜葉的烤肉片,不知是涼了?或是烤的時間不夠?或是沒魚露等醬汁,因此吃來無滋無味!我沒嚐試涼拌雞絲和法國土司,因為胃囊真的沒空間。
我離開前,這桌南洋菜,不是祭了現場來賓的五臟廟,就是打包外帶。台灣人在獵奇心態下,吃得極開心;外籍姐妹則藉食物解鄉愁;至於新台灣之子,趁機品嘗外婆家的滋味。說來真是皆大歡喜的一次餐會!
註記:
我到印尼終於看到臭豆的廬山真面目,原來臭豆的外衣,也是綠色。它是豆中的大巨人,豆莢至少有30公分長,一條豆夾內排列好幾粒臭豆。
臭豆在印尼也不是便宜貨,台灣的印尼雜貨店,似乎沒進口臭豆,目前在台灣餐桌看到的臭豆,多是印尼姐妹從家鄉偷偷帶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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