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蜀桂的道聽塗說

              半世紀前，鹿橋的《未央歌》是年輕人必讀的小說，也因此西南聯大，成為我輩最熟悉的抗戰名校。同時期有批大學生撤到西安，校名為西北聯大，這個大學我們都很陌生。其實不只我們腦海中沒有西北聯大，連對岸也少有人知道西北聯大。

        1937年9月，日軍佔領華北後，北京大學、北平師範大學、北平研究院、天津北洋工學院遷到西安。四所國立大學和已遷到西安的東北大學合辦，校名為「國立西安臨時大學」。1938年4月改名為「西北聯合大學」有6院23系。1939年6月教育部撤銷西北聯合大學，成立西北大學、西北師範學院、西北工學院、西北醫學院、西北農學院。「西北聯大」校名，只有短短的一年，難怪兩岸都不認識它。

2015年，《古路壩燈火》電影上市，這部追憶抗戰時期，西北工學院借住古路壩天主教會，學生在物質缺乏的艱苦歲月，努力上進的感人故事。於是古路壩成為中國家喻戶曉的地名。

   位在深山的古路壩天主教會，為什麼擁有大規模的建築群？我從百度找到有關古路壩教會建築的基本資料：1888年意大利安廷相神父任陝南主教，他將主教座堂選在古路壩，籌備置地建堂等事宜。1893年義大利拔土林主教時開始建設，先平掉一座山頭，因此教會建築基地相當遼闊。教會建築群都由荷蘭建築師設計，建築風格融合中西特色，外表是青磚木結構，雕樑畫柱的四合院；但室內擺設或功能則是西方傳統風情。施工自然是中國優秀的工匠。

        古路壩教會建築有主教座堂、鐘樓、主教公署、主教府、神父會院、拉丁修院、育嬰堂、養老院、輾房、油房、倉庫、地下室等建築群，共有505間房。印象中看到另一資料說，當時古路壩教會有900多個房間。1931年12月漢中主教府、主教公署、拉丁修院從古路壩搬到漢中市。

西北工學院發現位於山區的古路壩，天主教會有不少閒置的空間，於是請教會幫忙。1938年10月，西北工學院與漢中天主堂簽《借用古路壩天主堂房屋合同》天主教會不收租金，借用時間沒有限制。於是西北工學院，在古路壩一待就是八年，直到抗戰勝利才離開。

2019年12月中旬，我和弟妹四人初次回漢中，第一天就去古路壩，尋找家父當年求學的小學及教堂。妹妹記得家父生前提過，古路壩天主堂很大，教會還有大大的地下室。我們不僅沒看到富麗堂皇的教堂，也沒見到傳說中的小學，以及幾百間房子的教會建築群。我們只看到一座像古堡的四合院，以及崩塌得像廢墟，等待整修的修女院。

我們踏進整修中的四合院，成回字型的房間，室外有寬大的走廊，有教室的氛圍。走廊外就是大天井，正中有條大路直通正中間的兩層樓房，那是純粹中國傳統建築，也是四合院的中心（即主樓）。路兩旁是錯落有致的綠林，不管喬木或灌木，看來都很年輕，不像與百歲建築同時誕生的植物。我不知它們是近年來綠化的成績？或者為拍電影而美化的庭院？

        大門的門樓雖也有兩層樓高，卻比對面的主樓窄了非常多。當年大門上的花窗腐朽了，現換了半圓形的木花窗，門也換新的，卻沒人在工作。教堂在整修，工人在那裡？只見一位師傅站在竹梯上，為屋頂的黑瓦補強，這整修工程何時能結束！原因是：「教會沒錢，整修該是西北工學院校友出資（或找的錢）」我後來聽漢中天主堂神父說：「經費來自西北工學院的校友，整修後有幾間房屋做他們的辦公室、紀念館。」

文宣都說它是主教公館，以我對天主教建築的了解，該是主教辦公處，正確名稱為「主教公署」。這也是我們發現四合院內的教堂空間很小，擺設也很奇怪，大惑不解。後來才得知那個空間，原來是主教的會客室，因天主堂在文革時被毀，現住在四合院的神父，才把會客室改為小教堂。

當年西北工學院學子見到的教堂在那？我們走出四合院，在北面與修女院間的空地，有個「國立西北工學院舊址」的紀念石碑，那塊空地就是古路壩天主堂所在地，我在網路上找到它的照片，雄偉！壯觀！它在文革時被拆毀。

紀念石碑旁就是修女院，在2008年汶川大地震前，它是完整且美麗的建築！如今成為荒煙蔓草，土石崩塌的破大院。有家公司要搶險維修，如何維修？或是修舊如舊？修好後改為觀光飯店？我滿腦的疑問！

              我在網路上找到主教公署建築的記錄：座南朝北，回字型封閉式磚木結構，小灰瓦房面，房檐滴頭為「壽」字三角形。門樓之間，重檐兩滴水，四角起翹，左右各十三間廂房，正殿五間，高大宏暢，歇山頂，樓閣式。為增加氣勢，牆腰外加懸山檐，視角上彷彿二層。

大殿內天花板上繪有西洋畫，窗為西洋─上圓下方。窗沿、窗邊用漢白玉或青磚雕，浮雕為花卉人物、傳說故事等。整體建築有廊，廊邊施以石條，地面鑲方青磚。院中有太平缸一口，上大下小，呈倒梯形，青石雕成，雕有花卉、動物，做工精良。再細看我當天拍的照片，

上面文字描繪的該是主教公署最早的容貎，如今院中那有精緻的太平缸？正殿就是現在的小教堂，也沒見到彩繪、浮雕……想來在收歸國有後，在文革時被惡意破壞了！因為改革開放後的80年代，四合院和修女院才重回教會懷抱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漢中天主堂的神父說：「現存的四合院，當年有四個，修女院是其中之一，另外兩個都被毀。」那兩個在那？經過打聽得知碩果僅存的四合院前，有片空地，那是另一個四合院的遺址；現在古路壩廣場或許也有個四合院。可惜的是：我在網路上翻來覆去搜尋，就是找不

到古路壩天主堂全區域的詳細記錄，以及各建築物的照片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古路壩天主教會建築群，百年前幽雅美麗得像山谷中的仙境，如今只剩一個老邁的四合院，及斷壁殘垣的修女院。滄桑的現況令我們落淚！我們再也看不到家父當年的教堂，小學，所有的建築都煙消雲散，宛如黃梁一夢。

            反觀台灣，1860年以後，外國傳教士再來傳教，如今島上擁有百年歷史的教堂不少。利瑪竇早在16世紀末就進入大陸傳教，對岸有三百多年歲數的老教堂都不多，連百年教堂都少見，最多的是近30年開放後興建的教堂。原因在於許多老教堂在1900年義和團之亂時被燒

、砸毀了！庚子賠款興建的教堂，多在文革時拆毀。這是基督宗教在大陸的悲慘命運，而佛寺、道觀被毀的更多，無神論的共產主義，是徹底反宗教的政黨！現在雖說開放，但對各宗教仍嚴管，宗教自由對13億人是奢望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