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七月底,我在台東縣海端鄉錦屏的老人關懷站,認識愛德婦女會的創會會長黃春蓮,她說在山上種了很多苦茶樹,10月中旬採收。
一直想看苦茶樹的我,這真是有如天外傳來的佳音,當時就對春蓮說,我到時會去山上看苦茶樹和採果。兩個多月後,我打電話給春蓮,沒想到去年天氣太熱,苦茶果提早採收,已沒東西可看。
幾個月前拜訪竹崎的瑞成榨油廠,對遵古法榨苦茶油的工序有初步認識。我還在想何時可看到掛在樹上的苦茶果,去年載我去錦屏的唐修女打電話來,說春蓮這幾天採收苦茶果,問我是否有空前往。機會如此難得,我怎能放棄呢?
海端鄉是布農族的天下,我在坎頂部落黃家睡了一晚,第二天早上屋外飄細雨,我擔心計劃泡湯,還好後來天放晴,我們終於出發了。上山是產業道路,也就是沒舖水泥的石子、泥土小道,部落居民以搬運車來代步。
搬運車構造簡單,車頭是小小的長方格,駕駛和副座中間為沒遮蓋的引擎,車子行進時吐出的濃煙,都由前座兩人接收。後面的車斗,是無頂的長方形的盒子,上下車以輪胎為階梯。這種以運農產品為主的車,人直接坐到車斗上,算是山路上的敞篷車。
時速不到20公里的搬運車,不僅爬坡時氣喘吁吁,轉小彎時速度要慢,而爬坡兼轉大彎時,還得走三步退兩步,慢慢移動身驅前進。這種看似危險的農用車,我覺得只要小心,即使有意外,也不會傷人太重。
噗!噗!的小車走了一段路,我突然發現路邊的樹長得像茶花樹。再細看,綠葉中有朵朵白花,和曾看過的山茶花一模一樣,接著我看到一顆顆綠色、淺土色的果子。哇!它就是我朝思暮想的苦茶果。
原來我們已進入春蓮的苦茶樹農地,但今天要採收較高山坡的苦茶果,所以搬運車又走了幾分鐘,在一處大轉彎處停下車,山坡上下都是苦茶樹。由於山區不時下著毛毛雨,原本清純好看的白色苦茶花,大多數被雨水摧殘得憔悴不堪。我找到受傷輕微的花朵,它那黃色的花蕊,潔白且生動的花瓣,真是好看極了!
出發前,我曾問春蓮可否用棍子敲下果實,她說:「不可以!那樣會把花打落,明年就沒果可收!」看到了苦茶樹上,花與果同時並存的情景,只能溫柔的採果。難怪百度寫「油茶四季花果不離,有『抱子懷胎』的特點」。
其實苦茶樹正確的名字該是油茶樹,所以在古狗搜尋,「苦茶樹」或「山茶樹」都找不到相關的生態資料,「油茶樹」才是開門鑰匙。福建、廣西等地的百姓,也不叫它「油茶樹」,反而叫「山茶樹」;以它榨出的油則是「山茶油」。我覺得那名字比「苦茶油」要有詩意多了!
我觀察山坡地,坡度很緩,對我不構成威脅。我以為只摘大果,但當天負責採果重任是春蓮好友,且是夫妻檔,他們是有經驗的高手,答案是:「大小粒都要摘!」
開始採苦茶果,我發覺它很好採,特別是它的樹枝彈性很強,把高處樹枝彎成90度,也不會聽到啪!的斷枝聲。只是每棵樹結果率差很大,有的樹三個人要採好久;也有的樹不用一分鐘就清潔溜溜!
有的油茶樹長得太高,就需要踩梯子採果,當然是熟手的任務。春蓮似乎對每棵樹的情況很熟,她說:「這棵樹今年才結果,所以量不多;那棵樹見不到陽光,果子也少……」有的樹長得太高,採收不易。春蓮的老公總捨不得修枝,她趁老公這段時間不在家,邊採邊砍去老枝。
油茶樹的枝葉茂密,再怎麼細看,總有遺「果」躲在葉片中;而果實成熟落地,或被松鼠咬落,我問是否撿拾?春蓮說:「落果看種籽顏色是否變黑?那已變質不可用!漏摘的就留給松鼠、鳥等動物吃。」
我以為春蓮家的苦茶樹,是這幾年新種的,看來布農族人對市場反應頗靈敏!春蓮說苦茶樹種了幾十年,以前沒人收購,讓它自生自滅。近年來有中盤商到部落收苦茶籽,行情一年比一年好,大家才重新重視這片荒廢幾十年的苦茶樹。
我再細看這片山區,至今沒被漢人看中過,所以既沒茶園,也沒檳榔園;布農族人在山坡種的樹,都是粗放且長期抗戰,看來土地沒受化肥、農藥污染。比起西部各部落的土地,算是非常非常乾淨。
中午休息時,真正老手勉強算三人,再加上三個湊熱鬧的人手(春蓮、她抱小孩的女兒,還有我),採收的果實僅三大袋。在一斤42元的今天,我估計那三袋大概在6000元~7000元之間。全天能否收到兩萬元,我都有點懷疑。
由於苦茶樹長在山坡上,採收費工,所以春蓮兩甲多地的苦茶果,還要再採收好幾天。她說:「要趕快採收,不然松鼠大軍就來搶劫,我們損失就大了!」
春蓮擔心我這隻菜鳥不慎從斜坡滾下,十一點就叫我休工,吃完她烤的山豬肉及南瓜湯,坐著她女婿新款搬運車下山。我生平第一次採苦茶果的體驗,也在那時劃下休止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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