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蜀桂的道聽塗說

        廿一年前的暑假，我和大妹初訪上海，近午參觀玉佛寺，突然發現該寺有素齋。每人消費額近三十元人民幣，而當時一般人工資多在三百元上下，算是很昂貴的一餐。

     台灣那時經濟實力強，加上我們姐妹對吃的好奇心大，於是衝向食堂。沒料到中午配額已銷售一空，我們找到負責人，以台胞慕名到玉佛寺參觀，沒吃到素齋令我們遺憾終生。想來台胞身份，加上誠懇的告白，負責人慈心大發，三個饞鬼的心願實現！

     我現在已記不得當時吃了什麼素菜，只留下素齋極精緻；台灣常見的人造肉、香菇、油炸豆腐等，在那裡全見不著，這種素菜做法我最欣賞。此外，當天用的天竺筷，竹上刻了「玉佛寺」三個字，則送給食客帶回家做紀念。

     去年聽江姐說，成都文殊院的素齋精緻又好吃，唯一缺點是太貴了！一人要七十人民幣。如果以台灣的消費來看，是我們所能接受的。於是到成都的第二天早上，我們興沖沖的趕到文殊院，除了參觀這座充滿靈氣的道場外，還到後院的涼亭休憩，學成都人享受生活。

     我們以為即將享受美味的素齋，那料到餐廳門外的告示為：「整理內部，從9月1日起暫停營業……」晚了三天，我們吃了閉門羹。真是令人失望的現實！

     我看旅遊書，發現川西第一叢林的昭覺寺，也提供素齋。我們本來就想去該寺，於是換了三次公車，花了兩個小時，來到昭覺寺。一進寺院大門，往前走就見到食堂，也看到各種素菜的價格，直覺便宜！

     三人在佛寺逛了一個多小時，終於往餐廳報到！我們先在印有菜單的紙紙上勾選自己想吃的菜，我請江姐算錢，她說三十九元。我先在窗口排隊，把菜單和百元人民幣交給坐在裡面的光頭男子，他算了一下說：「四十九元。」

     我一愣！江姐發現少算一道菜。光頭男找的錢怎麼只有兩張，我呆在那裡，原來我忘了人民幣紙鈔有五十元。光頭男生氣的指著撕下的小小餐券、菜單和錢，以極不耐的語氣怒喊：「拿走！」

其實我還等著他說：「多謝！」然後客氣的把餐券、菜單和錢交給我。這是修行的寺院嗎？我覺得好像走到人民公社的大食堂，光頭男是老大哥，享有任意罵人的特權！記得前些年，大陸許多商店前掛著「顧客是上帝」的紅布條，光頭男就這樣對上帝嗎！

     菜到那裡拿？沒有任何指示，問一年輕人，他也不知道。我和江姐進入餐廳，一眼就看到廚房在前面，原來許多菜都早做好，廚房盛菜的歐巴桑照菜單從不鏽鋼食槽盛出。可是幾個瓦斯爐前，廚子以旺火炒菜，什麼菜是現做的？

我們的菜陸續出現，讓我訝異的是量很大；其次點的菜沒有，歐巴桑自動改同價的他菜；白飯竟然缺貨；一大碗湯居然不給湯匙。我們點的八寶飯沒有了，歐巴桑不好意思再換，乾脆退錢！

我們點了鍋巴蝦仁、熊掌豆腐、麻辣雞片、紅燒茄子、炒四季豆、素菜湯。這些菜只有鍋巴蝦仁是廚師當場做的，蝦仁看不出以那種植物替代，這盤菜最好吃；其他都是早做好的大鍋菜，很像農家隨便炒的家常菜。這些素菜除了粗糙外，盤上都浮一層紅油，讓人看得心驚膽跳！

芝音從四季豆中挑出細枝，豆子燉得軟趴趴，可是許多四季豆的粗纖維並沒撕掉，吃來挺不舒服。熊掌豆腐不該成為地雷，可是那盤紅通通的豆腐，真的很難下嚥，可能豆腐切得薄，又炸得太乾，無法吸收醬汁，讓它成為不受歡迎的菜！

至於麻辣雞片的雞片，不是人造肉或蒟蒻片而是馬鈴薯片。炸得極乾的薯片，裹上不麻不辣的醬汁，是盤沒滋沒味的菜。那碗素菜湯，更是發揮窮苦農民的生活智慧，清水煮高麗菜、幾根金針，連鹽都捨不得放！

我們離開時，有桌客人正要吃飯，他們幾道菜的盤子是楕圓瓷盤，菜擺得極斯文；更讓我稱奇的是：他們那碗湯居然有大湯匙！儘管同樣的菜，擺盤不同，感覺差太多！我猜那桌客人不是餐廳的常客，就是當官的，總之是有來歷的食客！

     和想像差十萬八千里的素齋，令我們有上當的感覺，只是一人才14元的餐，對它能有何要求！我們的失策是該先到餐廳看食客吃什麼，再決定是否享用！旅行就是隨時學習，至少那天學到：「素齋」不代表好吃！一分錢一分貨，便宜沒好貨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