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蜀桂的道聽塗說

        我到餐廳吃飯，最討厭不知從那撞進的小販，死纏爛打的要食客買口香糖、愛國獎券、玉蘭花串……沒想到在大樹的雅植香草園吃頓飯，還沒開動，一個白髮蒼蒼的阿婆來推銷鳳梨。

     這真是從未有的經驗，以前碰到的小販不是小孩，就是肢體殘障特別是坐輪椅的人。一個老人家拼命鼓吹鳳梨好吃，有的客人吃完後，再採購一箱鳳梨回去……我從開始就不耐煩，想直接拒絕。但看同桌三位美女，都有顆「敬老」的溫柔心，雖明知阿婆開出一斤鳳梨15元，不比高雄市內便宜，仍請她削一支「金鑽」嚐嚐。

     十多分鐘後，阿婆手提塑膠袋，袋內是切塊的鳳梨，計48元。鳳梨一入口，身旁的美女老饕馬上說；「阿婆！這是『蘋果』不是『金鑽』」阿婆看了一眼說：「嗯！是六號，兒子削的，他拿錯了。」

     我們能說什麼！想到將心比心，她那一大把年齡，要她重削一支未免太不厚道？何況她早說過兩個品種的鳳梨價格相同。於是四人極有默契接受這支落選的鳳梨。

     沒多久她又出現，問我們是否要多採購幾支鳳梨？同樣的，三位美女又發揮惻隱之心，勉強答應各買一支。我呢？家裡才買了一支，老公喜吃體型嬌小的鳳梨，他的理由是較「嫩」。阿婆的大鳳梨買回家一定被嫌，再說不削皮加重垃圾的重量，我狠下心不買。

     這回阿婆花了很長的時間，騎著腳踏車，帶來三支分別裝在塑膠袋內的鳳梨，價錢分為：66元、55元、49元。她收下錢後又加上一句，請妳們到我家喝茶。

     此話一說，我的神經開始敏感，想到這位滿臉洋溢笑容的老阿婆，心中打了什麼主意？是新出爐的鏢客？還是純樸感恩的鄉下阿嬤？由於那天要趕回高雄，大家自然不會心動，只是怕心軟的醫師娘，未來會上當，我講「鏢客」的由來及事蹟。

     我總覺得老阿婆賣鳳梨，其中有些蹊蹺，於是打電話問家在大樹鄉的朋友。我得到的訊息是：今年大樹鄉的蘋果鳳梨滯銷，原因有二：一是汁不多，纖維少，吃來不過癮。第二是鳳梨皮薄易受傷，而鳳梨心也易發黑。吃的人少，價錢就低。目前最受歡迎的是金鑽鳳梨，產地價格不到15元。現在最貴的是牛奶鳳梨，滋味很不錯。

     我猜阿婆專賣蘋果鳳梨，因為進價甚低，她再以金鑽鳳梨的價格出售。反正都市人搞不清鳳梨的品種，更不知道其中差距。她那一頭白髮是銷售另一利器，因為會到「雅植」吃飯的都市人，多半是有閒、有錢、有心的人，同情錢最容易賺。

     我雖對「真相」了然，想到她那天中午，即使淨賺也不過兩百出頭，她卻要在大太陽底下跑來跑去幾趟，還能賠上笑容，向年輕客人陪笑臉說好話，賺的還是辛苦錢。只是「雅植」老闆為何不給客人寧靜的休憩空間呢？我不解？（寫於2007年6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