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蜀桂的道聽塗說

      1965年我讀高二，因為認識從印尼坤甸返台的華僑，依稀知道印尼政府對華人的壓迫與驅逐。至於有多嚴重，似乎當時國內報紙沒有大幅報導。

        1974年我定居高雄市，由於鄰居在長榮的商船上當報務主任，曾聽說「船到印尼靠岸，要把中文書報和雜誌藏好，如果被印尼海關的官員發現，立即沒收。」那是我初次得知印尼禁止華文的嚴厲態度。

        我在雅加達認識的林大哥夫婦，先生是亞齊客家人，太太則是巨港客家人。林大嫂談到印尼人如何取締華文，她說：「政府官員隨時到華人家庭搜索，只要發現一本中文書，除了罰款就是坐牢。我們住在人家土地上，那有能力反抗，大多數華人怕惹禍，連祖譜都燒掉！可悲呀！」

最近到印尼，才知印尼政府還禁止華語（普通話加方言）和將中國姓名改為印尼名字，簡直和日本總督在台灣推行的「皇民化」運動如出一轍。我從網路上找到的資料，談到印尼政府一直叫華人為「支那人」，就是日本佔領印尼時的遺毒。看來我懷疑印尼政府對華人的去中國化，深受日本人影響，不是瞎猜的。

既然都市的大小商店，絕大多數老闆是華人，可是不管棉蘭或雅加達的店招，幾乎都是印尼文，只有在很少的中國餐廳及小吃店，才看得到中文。我問印尼華人，他們的回答是：「現在不錯啦！幾年前街頭看不到一個中國字！」

        我剛到棉蘭，問遇到的中年華人，是否會看中文，得到的答案是：「我們學的是繁體字；現在年輕人學的是新加坡的簡體字……」從他們臉上的表情，看得出以會認繁體字為榮！果然，朋友姪女寫的中文，就是簡體字。

        我小小的發現，棉蘭的華人似乎對華文有所堅持，我聽說在政府禁止華文時期，仍有家長自身或請家教，偷偷在家教子女中文。或許這也是棉蘭年輕人較會華文的緣故吧！

        反觀雅加達，中產以下的華人家庭，儘管父母還會華語（未必識中文？）由於子女都讀公立學校，因此只會說印尼國語，和父母交談也是印尼話。富裕的家庭，因為擔心隨時出現的排華暴動，子女從小念教會辦的私立學校，然後送到澳洲或新加坡念大學、碩士……因此富人家的孩子英文好，有國際觀，但也不會說華語及看中文。

難怪與我年齡接近的準銀髮族（一甲子上下）感嘆的說：「印尼禁止華文三十年，兩個世代不會中文，幸好現在政府開放中文，如今華人小孩可以正大光明的學華文和普通話，也逼著他們不會說華語的父母，開始接觸華文、華語。」

        到了印尼，我才發現我們對印尼華人處境有多陌生！幾乎看不到印尼華人的文章？馬華作家在華文世界佔有一席之地，可是人口比馬來西亞更多的印尼華人，卻沒有產生一位印華作家。

為什麼？除了印尼政府去中國化的暴政外，華校被消滅更是主因。我還找出第三個理由，那就是印尼華人中的知識份子，在1965年排華期間，若沒被殺害，就是選擇返中國或赴台定居。因此我們才看不到印尼華人書寫當地風土人情的文章。

由於中國的商機多，如今華人社群開始瘋華語，於是中國大陸派遣華語志願老師，在雅加達教授中文；有些富有華人，甚至請中文家教；而華文日報也如雨後春筍般冒出。

        台灣新移民中有極多的印尼華人；慈濟功德會在印尼服務，卻沒有人想到印尼華人對中文的渴望！這真是一件怪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