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,當台灣人熱烈的為大陸窮苦兒童,接受教育的希望工程募款之時。家住台北市,在國際電信局工作的林慶美和同事們,早已默默的在高雄縣的山區,做了六年的希望工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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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這是一個沒有名稱、沒有組織的非正式團體,她的朋友都以〈林慶美的團體〉來稱呼。七年來,這個無名小組織,實際的幫助幾百公里外,幾百名的布農、排灣、魯凱、及鄒族的國中與高中學生,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下,完成學業。目前已有十一人從高中畢業,四個男生念士官學校,至於國中畢業的孩子,則不計其數。最令林慶美和同志安慰的是:他們幫助的孩子,儘管因對念書無趣,以致中途輟學,但是沒有人墮落風塵。

     從未參加山地服務,以往也沒有原住民朋友的林慶美,為何選擇離台北那麼遙遠的高雄縣山區,做為援助的對象?爽朗的林慶美說:因為我是天主教教友,我一直和仁愛會的修女(註:在天母聖安娜之家服務的修女的修女會,以為貧苦人服務為宗旨)很熟悉。有位吳貝德修女和我私交很好,民國七十四年,吳修女由台北調到高雄縣六龜鄉天主堂工作,她請我為桃源鄉的居民募舊衣物,我募了五十三箱,成為當地最受歡迎的禮物。從這件事我知道山區民眾的生活很苦。

      高雄縣六龜鄉是桃源鄉布農族下山的出入口,桃源鄉鄉民雖說以布農族為多,可是該鄉的〈高中〉村,卻有不少鄒族人。附近的茂林鄉,以魯凱族為多,但也有布農、鄒族。而從甲仙鄉出入的三民鄉,也是布農的天下。吳修女在六龜天主堂工作兩年後,她發現山上只有小學,國中必須到六龜國中,因為路遠都得住校,很多家裡貧困的孩子,因交不起學費及生活費,只好放棄國中教育,在現代社會,這些孩子永遠失去競爭力,是件非常不公平的事。

     吳修女希望林慶美找熱心的同事,幫助桃源鄉有志求學,但家境窮困的中學生。修女的認養計劃是:阿姨在每學期開學時,提供四千元註冊費;以後每個月給孩子八百元零用金(註:後來提高為一千元),更重要的工作是──阿姨每月給孩子寫一封信,讓孩子受到關心及鼓勵。修女覺得有足夠的經費,使孩子不必再為缺錢而提早離開校園。也只有藉著教育,原住民的下一代才有希望,這是植根的工作。

     錢如何到孩子手裡?也是大問題,因為錢寄到學校,同學會起鬨,要他們請客,如此就失去意義;寄到孩子的家,酗酒的原住民父母,肯定拿去買酒,此路不通。修女想了好久,只有自己做林慶美和孩子間的郵差,林慶美每個月將收集的錢寄給修女,修女再一一分裝,親自送到孩子手上。也只有兩人密切配合,桃源鄉的希望工作才能順利進行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國際電信局員工的愛心

     剛開始時,吳修女交出十四個學生名單,林慶美的同事,在她一年才花一萬多元,只要少買一件衣服,就可改變山上孩子一生的號召下,紛紛加入她的行列,做個有使命感的阿姨。因此第二年受助學生變成二十三人,人數逐年增加,1993年已有八十六人。(註:後來發展到最高一百八十個孩子,由於電信局為改民營,鼓勵員工退休,電信局有七千人退休,林慶美也是其中之一。事先她以為助學團隨著外在的改變而停擺,未料到只有四十人退出,公元2002年六月,還有一百一十八個孩子)孩子的學歷,早從六龜國中畢業擴展到高中、五專,甚至大學。林慶美和修女,對需要幫助的學生,不管他們的宗教信仰,只看是否真正需要?而學生的居住範圍,早從桃源鄉散布到三民鄉、茂林鄉、六龜鄉、高樹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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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國際電信局有三百多名同仁,也就是五分之一的同事,參與這件愛的工作,他們分屬話務科、行銷科、會計科、公關科、北管收費科、秘書室、人事室、正副局長室、政風室、總局企畫處、營業處、永和營業處、帳務中心、業務處、工務處、國合處、線路處、技術處、板橋局、研設會,以及遠在和美的電信局,都有同事加入。而林慶美夫妻的親朋好友,也有不少人,主動參與助學計劃。林慶美開心的說:近來企業重視形象,我們的副局長,聽同事提起這件助學工作,他了解過程後,立即加入我們的行列。

     也因此林慶美對擔任阿姨或叔叔的同事,他們的慷慨與熱忱,非常感動。她說:阿姨及叔叔的收入不算多,又有自己的家和孩子,他們仍能以以實際行動,長期關懷山上的孩子,真是不簡單。比如有個念高中的孩子,患有嚴重的肺病,每天需吃昂貴的藥,她的阿姨知道這事,每個月主動寄五千元幫助孩子。

     林慶美去年到桃源鄉訪親受助學生家庭,有人告訴她:村裡一名盲生,考上文化大學音樂系,目前正為錢發愁。林慶美經過調查,願意幫忙,可是一個住在台北的大學生,每月至少需要六千元,不是一個阿姨能負擔的。和同事商量後,國際電信局話務科的幾位同事,像招會般組了個〈慈暉社〉,共同分擔費用。這不是創舉,因為他們早就心意社、一百迴響,都是集多人的愛心,分別認養一個或數個就讀五專的孩子。

     林慶美在台北的工作既多且雜,她自稱:我像廣播電台,隨時告訴阿姨們,她們的孩子最新動態,山上孩子有了問題,我除了打電話關心,也會轉告阿姨。而每個月向同事收錢,雖然大家付錢很爽快,我總覺得像要債。其實最大的困難是:每年新申請的學生,我得替他們找到有愛心及耐心的好阿姨。

     對於孩子們的半途而廢,是林慶美和同志們最大的打擊,他們也了解 問題出在六龜國中的學生宿舍,她說:我們的孩子,常被壞學生欺負,也有孩子被帶壞,這是我們最頭痛,也最無力的一件事。所以我們早有心理準備,能救一個就救一個,這是件有意義的工作,值得堅持到底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幫助真正需要的孩子

     林慶美不僅做連絡工作,六年來,她四次請假上山拜訪孩子,由於路遠總要花上一個星期。她不怕麻煩的到山區,一方面想認識孩子,給他們打氣;另一方面也可趁機觀察孩子的家境,是否真正需要支援?因為她不願浪費阿姨及叔叔的愛心。十一月十二日,桃源鄉舉辦〈打耳祭〉,她和先生開了一天車趕去,最多看了兩個節目,其他的時間都忙著和孩子們交談。順便扮演聖誕老人,將阿姨買給孩子的大衣、金手鍊、紅包……轉給他們,同時也給孩子拍照,讓台北的阿姨瞧瞧!(為這次探訪,她拍了十卷底片。)有位阿姨為了看孩子,雖然身體不適,仍坐了一天的汽車,當天傍晚趕到桃源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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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林慶美的小叔夫妻,和他們一起到桃源鄉,他們從台北帶糖果及點心,當天晚上在教堂,為當地受扶助的學生開晚會,聽聽孩子的心聲,給孩子們打氣,過個溫馨的一夜。第二天一早,他們和神父去二集團(地名)、高中、寶山、茂林……看今年新幫助的孩子和家庭,直到晚上才返回桃源村天主堂。

     整天她目睹不少類似的悲劇─一家有六七個像樓梯般排列的小孩,賺錢的爸爸不是過世就是重病在身;媽媽不是傷心的沈溺醉鄉,就是病弱不堪;有的孩子甚至父母雙亡,而由老阿媽照顧,可是許多阿媽,自顧不暇,那有能力照顧孫輩。林慶美難過的說:我們很難想像,富裕的台灣,還有那麼多窮困無依的家庭。也因為孩子成長中,缺乏營養,這些孩子的體型都很矮小,有對念國一的雙胞胎男孩,看起來像國小三年級學生。今天有個念台大的布農男孩的家長找我們,希望我們幫忙。我想回台北後,和阿姨們商量,再決定如何支助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難忘的經驗

     山上的孩子,由於家裡真的沒有餘錢,加上他們的父母,多半很忙碌,絕大多數沒有機會去台北,到五光十色的大都市見識,是許多孩子的美 夢。民國七十七年,林慶美和先生為了圓孩子的台北夢,順便和未謀面的阿姨相逢,於是舉辦遊台北活動。這群孩子當然興奮、開心極了,不管遊樂區或逛百貨公司,都令孩子明亮的眼睛更光彩,也因為玩得太投入,林慶美的先生,為孩子做了三桌佳餚,居然剩了一半。

     有一個小男生,旅行前拔牙,後來血流不止,他怕大人知道情況,不許他出門,於是強忍病痛,如願去了天堂─台北。由於牙疼及一直流血,他從上車後,幾乎未進食。可是所有的活動,他仍強打精神,全程參與。由於他臉色蒼白,精神不濟,林慶美從他上車後,一直注意男童的一舉一動。最後一天,他不支倒地,緊急送醫才知他得了壞血病,如果慢半小時送醫,他的小命可能不保了。

     遊覽車司機那時才告訴林慶美,小男生一路上多次吐血,而他以為原住民太愛嚼檳榔,小小年紀就檳榔不離口,如果沒送醫,打死他也不相信小孩會吐血。由於缺血嚴重,當時立即買血給孩子輸血,一共輸了近兩千CC的鮮血,才把小男孩從鬼門關救回來。為了孩子的父母好照顧,第二天顧了一輛救護車送回高雄的醫院。

     這個意外把這對善心夫妻嚇壞了,因為他們知道,下次再舉辦類似活動,類似情況必定層出不盡,主事者的責任未免太大。也因此,帶給孩子歡樂的台北遊,在現實的考量下,無奈的叫停。這些年也有團體,聽到林慶美和同事們,在遙遠山區的希望工作,也願意照做,可是都胎死腹中,由此可見這件工作的難為。然而也只有如此做,才能真正幫助窮困的原住民下一代,林慶美和諸位阿姨、叔叔長期送炭的愛心行動,令人覺得台北人真是可愛、可佩。

    註:此文最早寫於1994年前後,2002年補充一些資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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