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蜀桂的道聽塗說

　　前陣子見報，有人到印度參加「皇家火車」之旅，享受皇家尊榮待遇。只是見到八天七夜的火車之旅，價格也是頂級，連小費一人要付出近九萬台幣，真是令人咋舌的昂貴。忍不住想起我們在印度，從加爾各答到新德里的火車之旅，除了車資便宜，陸續出現的小販及車上的「火車餐」，都讓我們驚奇，感覺愉悅。這真是趟值得再三回味的快樂旅程。

　　我從「窺看印度」一書，得知印度火車廂內，有形形色色的小販。果然，車行不久，首先登場的是胸前掛著藍色方形塑膠盤的小販，盤上有幾個不鏽鋼小盒，內是五顏六色的碎乾果，一碗爆米花……，我們旁邊的印度人，彷彿為滿足我的好奇心，幾乎樣樣零食都會品嘗。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，我因此了解那些小販賣的是啥東東？

　　只見小販照客人的指示，將一把爆米花放入紙袋，再抓把碎乾果，然後灑上蜂蜜和檸檬汁，成品就OK。那位中年印度男子，接過零食，立即動手吃起來。這種米花吃法，似乎很受歡迎，因為我在印度街上，看過不少這種類似的小攤。

　　沒過多久，第二個小販出現，他一手提著鋁製水壺，另一手提個塑膠紅桶，桶內有瓶即溶咖啡和塑膠杯。旁邊的男子又叫一杯，小販於是在杯中盛一匙咖啡、糖、奶精，再倒入熱開水，一杯咖啡就此完成。

　　雖然到加爾各答第一天我就換了印度「盧比」，可是每張都是一千元，小販很難找開，我就很難買東西。倒楣的是康念慈，我想買的小東西，她就順便替我付費。錢為什麼找不開，又得歸於一路吃、住及交通費，全由姜樂義統籌負責。因此，我對印度錢根本沒有辨識力，儘管見那位印度闊老付費，我就弄不清一包米花和一杯咖啡到底要多少錢？

　　就在此時，印度人給我們每個人送來一個保溫杯的奶茶，還附個小陶杯。這種素燒的小杯、小碗，是印度路邊攤、小餐廳普遍使用的免洗杯，客人用過就丟。我們正詑異天上掉下來的奶茶，一問之下才知是姜樂義為每人訂的。只是要用符合環保的陶杯，看到杯內還殘存的磚紅色陶灰，我們就要猶豫。最後的答案是：棄陶杯改用自己的杯子或保溫杯蓋。我偷看印度人喝這種奶茶，他們根本不在乎陶杯內是否有灰？直接倒下奶茶就喝。接著，姜樂義為訂午餐詢問大家，只有葷素各一種選擇，葷的一客五十盧比；素的便宜二十盧比。

　　沒過多久，有個中年男子一手捧著包裝好的食品，另一手把食品真面目示人。我看來看去覺得很像江浙點心「鬆糕」，所以想買個嘗嘗！康念慈幫我殺價，從二十盧比殺到十五盧比成交。可是我們手邊沒有零錢，二十盧比給小販，就成為「肉包子打狗」。這也是我們在印度最不舒服的經驗，不管坐人力車或買東西，往往講好的價錢到位就漲一倍，或是零錢免找的吞了。我猜印度人所以不講信用，可能是窮怕了？「人窮志短」又能期待他們怎樣「君子」呢？

　　我以為是鬆糕的印度點心，吃到嘴發現它就是我們的龍鬚糖，後來才知道是德里有名的甜點。康念慈嚐了後，決定買兩三個帶回台灣，讓親朋好友分享。只是從此再也沒出現賣此甜點的小販。

　　突然，有個大概十歲的赤腳小男孩，一手拿個小陶杯，另一手拿細竹枝扎的迷你掃帚，蹲在地上清掃地面。我還沒弄清小孩來自何處？為何掃地時？已掃完我們車廂的小孩，拿著小陶杯，到每個座位討賞。我們還未製造垃圾，又見他似畫符的作業，旅客就得付小費，錢未免太好賺吧！我們都狠心不丟銅板。接著的十幾小時旅程，就沒再見到這小孩，我猜他可能就在某一段路程的火車內，來回掃地賺小費吧！

　　後來我發現，只要火車停站，再出發就有新的小販出現。這次出現一位賣玩具的中年男子。他手上拿的是一輛塑膠製的漂亮火車，好像還會在地上跑呢？我要拍照，儘管語言不通，他很配合的擺個好姿勢。

　　再來的小販，提個以紙板保溫的小鍋，裡面裝的是煮熟的雞蛋。如果我沒記錯，他以三個一組，售價二十盧比。我稍一好奇，這位老兄立即以剛收錢的手，把蛋捏兩下，輕鬆的剝下蛋殻，將光蛋遞給我。我想到細菌，又不想傷他，只好硬著頭皮吃下。

　　賣蛋小販讓我回想四十多年前，我的火車通學經驗。當時台鐵普通車，常有小販在車上兜售熟鴨蛋，還附一小袋鹽，小販有時急著下車，來場「跳樓大拍賣」；而穿鐵路局服裝的小弟，則販賣香氣四溢的茶葉蛋，由於公營，小弟不必為存貨擔心。沒零用錢的我，通學兩年多，從未照顧他們的生意。

　　午餐終於出現了，好像飛機餐，也就是長方形的托盤，有兩個大小不同的方盒，以鋁箔封住；旁有鋁箔紙捲成的銀色香蕉；還有一包飲用水。外表看來清爽、乾淨。我打開後，發現這是素餐，大盒有白飯、生菜、一包辣椒和蔬菜咖哩，小盒的是咖哩湯，香蕉則是兩大張猶有餘溫的烙餅。葷餐的內容則是：一小盒雞肉咖哩、大盒白飯、一袋生菜及兩小張油餅。

　　不管素餐或葷餐，味道都很棒，量更足，小胃口的人，吃兩餐都夠。說到價錢，雞肉咖哩飯折合台幣不到台幣四十元，真是便宜得不像話。起初我以為這些都是中央廚房產品，沒想到這列火車竟有一個廚房車廂，所有的食物是現煮的，連餅都是現做的。因為我走到廚房車，看到一位師傅，正在做晚餐的餅；還有人在做三明治。也在此時，我才曉得那位賣「三明治」的小販，竟出自廚房車；而我們訂購的奶茶，也是出自廚房車。

　　一路上此去彼來的小販，他們販賣的商品，我的觀察是以奶茶和咖啡為多。而每車的印度客人似乎很捧場，所以很少見到同一面孔，在車內來回穿梭。當然，他們或許早已下車了。也因為見怪不怪，以後再上車的小販，我就不再投下好奇的眼神。也因為新鮮有趣，二十四小時的旅程，似乎眨眼就過了；而在腦海中留下的好印象，卻永不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