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蜀桂的道聽塗說

　　我在印尼兩大都會遊走半個月，回台的感想竟是「飽嘗軟禁的滋味！」友人乍聽之下百思不解。當我說出房子的大門，隨時由鐵將軍把關，主人絕不放心妳單獨在街頭巷尾趴趴走，整日鎖在室內，不是軟禁又是什麼！

      印尼華人對當地人，既抱優越感，又帶濃濃的不安全感。華人的恐懼，該來自不斷的排華事件，特別是1998年5月，印尼各地對華人商店的打劫、燒燬及殺人和強爆婦女等令人髮指的事件。

      別以為印尼只在1965年和1998年有大規模的排華風暴，其實三十多年來，印尼排華事件層出不窮。較著名的有：1968年，新加坡政府將印尼船員判刑，引起泗水(Surabaja)的排華暴動；1970年，一名蘇拉維西(Sulawesi)的華人，由於對回教先知穆罕默德語出不敬，導致當地的反華行動；1973年8月，爪哇萬隆(Bandoeng)亦發生排華暴動；1974年，日本首相田中角榮出訪印尼，印尼人從反日示威，演變成排華暴動。

1980年，在爪哇梭羅(Solo)的一名華人與一個印尼中學生，因騎腳踏車互撞而發生口角，當地華人商店立即遭到攻擊，暴動一路蔓延到三寶瓏(Samarang)，引起全國性的騷動，數十人傷亡。

1982年底，蘇拉維西首府，謠傳有一少女被華人所殺，二十多家華裔商店遭焚毀；1983年，松巴窪(Soembawa)島發生排華暴動，數十間華商被劫；1984年，雅加達發生排華暴亂，死傷數十人；1986年，泗水一華人虐待女佣的消息傳出，引起當地長達數周的排華暴動。

只是一連串的排華暴動，多侷限於小地區，因此在98年之前，雅加達華人住宅根本不裝鐵窗和鐵門，沒想到印尼暴徒輕易的對華人燒、殺、搶、姦。血淋淋的教訓，讓各地稍有資產的華人嚇壞了，少數有辦法的華人乾脆移民海外；大多數留在印尼賺錢的華人，如驚弓之鳥，除了裝鐵窗鐵門外，大門隨時上鎖是另一自保之道。

      棉蘭友人的父母，幾十年來，將自家樓下無償借給做小吃的印尼人放東西，算是深懂睦鄰之道。可是她家的鐵門，至少一百公分高度是鐵板，頂端才有粗的鐵條供透氣及看來人。最令我咋舌的是：這扇鐵門上下共有三道鎖。顯而易見，這可不是防小偷的鐵門，而是一旦有暴動，可以抵擋暴徒入侵。

      再說住別墅的華人，庭院至少可放兩輛休旅車，大門卻不做電動門，至今都得靠人力拉開大門，然後再上鎖，而開關車的工作全靠印傭。我又觀察到另一現象，就是這些別墅似乎都不裝電鈴，主人或客人都以手機連絡，傭人得到指令，拿著鑰匙來開門。主人離家時，也由傭人負責鎖門。

      更讓我訝異的是：華人除了常居的別墅由印傭把關外，連少去的渡假別墅鑰匙，也都交給可靠的傭人。有位朋友位於山上的大別墅（好像台北的陽明山別墅區），他們很久未上山，行前打電話給留守別墅的傭人，因沒連繫上，差點進不了門。主人不帶鑰匙，是代表權威或是風險由印尼人擋？我沒機會問他們的真正用意！

      華人的商店，一般說來都是透天厝，只能靠鐵門、鐵窗來防衛。至於住宅區，不管別墅區或國宅區，都會請專人二十四小時守衛。以友人小叔住的別墅區來說，整個大社區有三個出入口，只有一個口是二十四小時開放。我坐車經過很多華人別墅區，發現有些別墅的牆上，還繞著堅固的鐵絲，我懷疑那是會通電的電網。

      但另一現象又讓我迷惑，按理說華人怕印尼暴徒，就該把別墅築上高牆，讓外人難窺真相。偏偏別墅的牆很矮，連鐵門都是最簡單的柵欄式，路人一眼就能把房子、車子看透透！我不知這是印尼建築法的規定？或是華人潛意識的炫耀心態？因為高牆擋住視線，豈不如錦衣夜行，外人那曉得你的富裕！

      總之，當我知道豪宅華廈都是華人所有，忍不住觀察房屋的防禦措施，那種肅殺之氣油然而生，連我這過客都感受那種被排擠的壓力。可見印尼華人的心靈深處，真的充滿不安全感，難怪有人要說他們是：「富裕的弱勢族群！」

最後我再提出另一發現，那就是金字塔頂端和底層的華人，沒有安全上的顧慮。以出名的林紹良，白嘉莉老公黃雙安等富可敵國的華人來說，因是印尼總統及高官的密友，動亂時自有軍警加以保護，印尼暴民怎敢在老虎嘴邊拔毛！

雅加達市郊，有個印尼人和華人混居的社區，從外表就可看出華人的貧困。由於長期和印尼人相濡以沫，98年排華大暴動時期，儘管市區華人遭殃，而印華混居的社區卻風平浪靜，絲毫未受任何影響。